【爱客】蓬春生（四）（紫苏X红线、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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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不久之后红线到紫苏那里探病。说来也奇怪，红线在紫苏身边的时候，紫苏就会稍微好些。
“我听说人病了都得求神拜佛寻良药，既然你在我就会好些，我要不向月下老人把你求过来，你就暂住我这儿帮我治病得了。”紫苏说到一半又开始咳，“我这儿桃子的口味也不比月老宫的差，红线你都带来，红花儿若你喜欢，我采一堆给你。”
紫苏虽病着，但和红线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倒是轻松愉悦还带着些调笑，红线只当紫苏不想他担心，刚想开口安慰两句谁知一开口自己倒是也咳了起来。仙人通常不生病红线这是知道的，红线这一咳紫苏也愣住了：“算了，你还是好好在月老那边待着吧，你要是病倒了得误了多少姻缘。”
红线自己也愣着呢，须臾之后才反应过紫苏的话，虽然心知紫苏这句只是借口，他一个童子停下来自然也会有其他人来做这些事，耽误这话真说不上，却也一时不知再回些什么。
后来红线回去就发了烧。在人间的时候红线就没怎么病过，这到了天上反而病了，红线想着却自己笑了起来。有病需要寻医，天上自然也是有医生的，不过天上的医生大多治的是神仙打架受的伤，他这“无缘无故”的，估摸着去了也没用的。
紫苏在院子里浇花，辛夷担心他身体，紫苏笑着：“时候还没到呢，反正暂时死不了。”话虽是这么说，他却也惦记着红线。紫苏有时候觉得若真要受什么劫的话，还是干脆一点，被雷劈一劈或者被那三味真火烧上那么一烧直来直去地惨烈一点总比一直病恹恹的好。别说不知道内情旁人跟着忧心，他自己也是厌烦的很。所以他也经常内自感慨怎么人都希望死也死的干脆点呢，因为不干不脆拖拖拉拉的事儿，放哪儿都不好受。
虽然知道病反正是治不好的，紫苏自己破罐子破摔却希望红线那边能好一点。所以红线不来紫苏也就不过去，他俩现在绑在一起，反正他肯定绑着红线呢，虽然有时候自我安慰大概凡人所说的共患难，做对同命鸳鸯大概就是他和红线现在这意思吧，但是又估摸着红线不是还没开窍呢，红线要是没线绑着他，他不过去可能红线能稍微好受些吧。
所以紫苏想想竟是又笑了起来，你说啊，明明知道拦不住的事，比如要受罚，比如身体一旦病了那便是治不好也没法治的，但总又拖拖拉拉的想了死了干脆，又不干不脆。
红线虽然烧的迷糊，但是一直也记挂着岳昊秦欢的事。看到秦欢突然又有红线系上岳昊的姓名牌子，红线虽然烧着却还是下了界去了秦欢那里。
红线站在离秦欢不远的地方不知如何开口，大概也是发了烧的关系，再说也没不做亏心事呢，内心倒是比上次下界找岳昊要坦然得多。
秦欢虽然是忘了武功招数，警觉性这种仿佛被动技一样的东西倒是没被丢掉。秦欢看到了红线，红线也就站在那边看着秦欢。秦欢不开口，红线也不知如何开口，两身红衣站在夜里，冰冰冷冷的，缠绵悱恻定是想象不出，倒仿佛抢亲的碰了面。只是大打出手没有，但氛围着实也称不是和气。
最终还是红线先开了口，毕竟是他来找人的：“秦欢？”
估摸着秦欢也看得出红线气色不太好，再加上红线本身虽不是什么公子设定，但是也着实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只能做做手工的“小手艺人”，总之一病，就更没什么攻击性了，秦欢点了头又思忖了一会，却是问了句：“紫苏公子？”
大概有了个开场，气氛就不至于跟僵着的时候那般，红线摇了摇头：“我不是紫苏，我是红线。”
秦欢醒了之后就忘了一切，一开始忘了他也没在意，吃饭睡觉、人世冷暖，不知为何这些脑子里总还是有些印象，然而这些印象就仿佛保障他在这个世界里活着的基础本能一样，他也不知道什么人留下的。
秦欢不认识周遭的这些人，他自己的名字都是别人告诉的。他知道了他有妹妹，旁人欲言又止的就是他还有个师兄，那个站在他床前也是一脸关切的人。他问过自己为何失忆，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个模板下来的：出门采药的时候掉下山崖摔伤失忆。当然了，周围的这群人说同是这个意思的话的时候，语调倒是千奇百怪各有好玩的地方，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说，秦欢也只能是接受了。
妹妹跟他说他失忆了其实也是好事，因为从秦双的话里他只知道他自己之前总是忧心忡忡，现在大概是“没什么心事了”看上去也爱笑多了。
秦欢只知道在他醒来的时候他那个满脸关切的岳昊师兄，后来就对他忽冷忽热的。秦双的男友李西涯只得找了个借口：“岳昊本来就这个装逼性格，你就当他发神经。大舅子你不要在意，还算是个好人。”秦双那时在一旁拼命点头，秦欢也只能当是懂了。
秦欢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跟他感叹过“你现在这样也挺好”，包括岳昊在内。只是旁人的感慨大部分都是满含欣慰，只有岳昊的感慨秦欢总能听出那压制不住的苦气。
秦欢忘了武功，所以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是当然不用想了，耕地织麻之类的就算他当年是个养子那也是元教的少主，从来就不会醒了就更不可能会，所以倒成了吃白饭的闲人一个。
后来李西涯又拉着秦欢去拍什么叫“广告”的东西，李西涯说秦欢长的好看，往那儿一放，冷冰冰一张脸就有大把的银子回来，这就不算是吃白食了。然而秦欢现在的脸也不冷，李西涯说没事，好看就有钱赚嘛。秦欢反正也没事可做，又着实不想总成为一个麻烦，便也就答应了。
然而头次被岳昊撞见的时候，岳昊差点没把李西涯拍广告的地方整个掀掉。后来还是左丘子出的面，秦双李西涯又不知和岳昊谈了什么，岳昊才没再来砸场子。有时候是眼不见为净，但是见不着岳昊心里又难受，所以来见人也一副寻仇的架子。满脸是气地见秦欢拍到一半歇息，又会自己走上去把“顺手”买的糕点、小食之类的递给秦欢。
秦欢只知都说岳昊一直对他挺好，每次岳昊过来不管带什么他总是接下再附上一句：“谢谢师兄。”特意眉开眼笑一副挺灿烂的样子，他只当这样最能表示他谢过岳昊的情了，然而岳昊总有些又喜又气的模样，然后又冷冷地走掉，下次来又是这样循环往复。
如果周围的人都在骗你，那你假装的那份开心能装的有多好呢。秦欢虽然失忆了但是毕竟秦欢不是傻子，所有人都欲言又止地仿佛保护，那实则也是一种伤害。
人无聊的时候都喜欢放空，放空了又开始乱想，乱想很多时候又是建立在眼睛看到的，脚走过的那些人生旅途的基础之上。秦欢现在苦，苦就也罢了，却连这样自得一点乐子的权力都没有。所有人都有你的过去，但是你自己却是空白。
秦欢恍恍惚惚茫然不知所往的时候，却信步撞见了在庭院内喝酒的岳昊。秦欢想起来似乎岳昊若是不急着赶回去的话，总会住上一两日。
秦欢远远看着岳昊，想着所有人都认同的他和岳昊的关系：师兄弟……
大概是旁观者清吧，秦欢想着“师兄弟”这三个字又思索了一阵“旁观者清”，总之觉得挺可笑的。
岳昊见秦欢来了还有些惊讶：“师弟。”喊师弟也不过因为他醒来之后大家说岳昊之时一时间不知如何介绍，只是慌乱之中最后突然找到的救命稻草一般：“师兄弟，师兄弟。”“是是是，你们师兄弟啊。”
人想骗自己的时候便什么都信，人若哪怕有一时一刻不想骗自己了，那一时刻那一刻便所有的谎言都了然于心：“你一直这么叫他吗？”
“叫谁？”岳昊皱着眉，望着眼前的人。
“我说过去的秦欢。”
岳昊一开始想点头，但是又想了下似乎也不是，于是又说了不是。
“那你喊什么。”
既然是秦欢自己丢掉的东西，岳昊虽然恼，但是秦欢不想想起来那就不想了吧，旁人何必提醒呢，然后似乎安慰一般说了句：“其实差不多。”
秦欢轻叹了口气：“你喜欢过去的那个秦欢是吧。”秦欢这句话毫无疑问的口气就是在说一个认定的事实。又仿佛带了点看透世事，指点迷津的口吻。岳昊倒是晃了神，是，他知道他自己喜欢秦欢，却到了决裂也没和秦欢说过。之前承认是因为红线既然是管别人姻缘那他何必在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仙面前隐瞒什么，但是对着人，他倒是一直都在瞒的。就算是秦双、李西涯、左丘子甚至整个江湖都有人在猜，但是不认就是了，师兄弟就是师兄弟：“自然不可能讨厌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喜欢。”
岳昊觉得自己终究是装不过去，又或者装不下去所以刚才那句说得演技太拙劣了吗。
秦欢拿了只酒盅，把岳昊面前的酒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有时候我觉得我仿佛一个多余出来的东西，占据着别人的身体。你们在意的其实都不是我，是拿个秦欢。我是生是死也不重要，那个秦欢是生是死才重要。”
岳昊听完笑了：“你果然不是他，他要是像你一样能够明明白白直截了当地把内心的想法都说出来，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然后又自顾自的再说道：“不过说出来就不是他了。”
秦欢举起杯子，岳昊把酒杯碰上，就当两个失意的人一起买醉吧。
岳昊不想跟现在的秦欢说他和曾经那个秦欢的种种过往，第一是那个秦欢自己忘的，第二他虽然喜欢那个秦欢，却不知当时的秦欢怎么看他，所以故事说出来，可能也变了味，再者：“不好意思，我着实不想和外人说我跟他的事。”
那现在的秦欢也无可奈何，不过倒不至于无能为力。毕竟岳昊不说，旁人总会说，旁人不说，江湖传闻也总会说。秦双、李西涯、元教、苍穹、江湖话本、茶寮故事……只要他愿意了，岳昊不说而已，汇总起来不说猜出个七七八八，多多少少也能大致了解。当然了，他能了解到的这些事自然也包括了岳昊去给秦欢他求香。
“所以你是想起岳昊了？”红线问道。
“没有。”
“可是你现在又有红线连上他了，所以你在说谎？”红线说秦欢说谎不像说岳昊说谎那样底气十足，是真在询问的口气。
“你是仙人，什么都懂，我为何要跟你说谎呢？”
“因为岳昊原来就跟我说过谎。喜欢一个人需要藏着不说吗？”红线只知道小妖怪的喜欢就是明明白白的，所以看到又有喜欢是这样偏不承认的，他就觉得奇怪了。
秦欢也觉得红线很好玩：“你说我现在有线绑着他，是我喜欢他的意思是吗。”
红线点头：“是。”
“那，过去的秦欢喜欢他吗？”
红线也点头：“喜欢。”然后又问道：“喜欢不喜欢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吗。你们有了缘，名册才会显示出来，我才能对应着绑起来。”然后又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这些东西这么复杂……这么复杂的东西真的能按照规则去操作吗……”
秦欢毕竟也不能理解红线的纠结：“我只知道，人是看不清自己的心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错过了。就好像你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岳昊。所以谁知道过去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喜欢岳昊呢。”
然后又是沉默，秦欢对红线道了句：“谢谢。”
红线不知秦欢为何道谢，秦欢说：“你面前这个人来这世上走了一趟也没什么朋友，你就当我对着一个能说点话的‘朋友’道个谢吧。”然后也丝毫不理会红线作何感想就自己看上去十分潇洒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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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好的，我对自己一两万字的猜测果然是没有错的。因为现在1W6了嘛，嗯，其实不到写完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下一章会多少字。反正话说完了我就说完了。多少我也不在意了。
我一直赶赶赶，谢谢也一直赶赶赶看文的你们。
